第六章 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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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明辉逃走后的实验室陷入一种奇怪的寂静。程陌蹲在地上，一页一页捡起散落的笔记本，动作缓慢得像是电影慢镜头。俞小暖站在一旁，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摆，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去给你倒杯茶。“

她最终小声说道，逃也似地走向饮水机。

热水冲进杯子的声音在安静的实验室里格外清晰。俞小暖盯着杯中旋转的茶叶，思绪却飘回楼顶——程陌握着她的手看流星的样子，他讲述父亲时眼中闪过的脆弱，还有刚才他几乎要落下拳头时的愤怒。这些碎片拼凑出一个与她初见时截然不同的程陌。

“谢谢。“

程陌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俞小暖手一抖，热水溅在手背上。她倒抽一口冷气，杯子却被程陌稳稳接住。

“烫到了？“

他皱眉，放下杯子抓住她的手腕，拉到水龙头下冲冷水。他的手掌宽大温暖，完全包裹住她的手，水流在他们交叠的指间穿梭。

“没事的，只是...“俞小暖抬头，话尾消失在唇边——程陌的脸近在咫尺，镜片后的眼睛专注地检查她手背的红痕，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密的阴影。他抿着唇，呼吸轻拂过她的指尖。

“好了。“

程陌关掉水龙头，却没有立即松开手，“应该不会起泡。“

实验室的灯光忽然闪烁几下，紧接着窗外传来轰隆雷声。俞小暖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雨点密集地敲打着玻璃窗。

“气象预报没说今晚有雨。“程陌皱眉看向窗外。

“就像没说今晚会有人闯入实验室一样。“俞小暖试图开个玩笑，声音却有些发抖。

程陌的目光回到她脸上，突然抬手轻轻拂去她颊边不知何时落下的一滴泪水。这个意外的温柔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

“抱歉。“程陌迅速收回手，像是被烫到，“我不该让你看到刚才...“

“不！“

俞小暖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他后退。

“我很高兴你让我留下来。我...我想了解你的一切，包括那些让你生气和难过的事。“

程陌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闪烁：“为什么？“

“因为...“

俞小暖鼓起勇气，直视他的眼睛。

“因为我在乎你。不是出于同情，而是...而是...“

她的话被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打断。实验室的灯光再次闪烁，然后彻底熄灭，只有电脑屏幕和仪器指示灯提供微弱的蓝光。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程陌的表情变得难以辨认。

“备用电源很快会启动。“他说，声音有些哑。

俞小暖点点头，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抓着他的手腕，连忙松开。黑暗中，她能听到程陌的呼吸声和自己的心跳。

“笔记本...“

程陌突然开口，“父亲留给我的不只是算法。“

一道闪电划过，瞬间照亮实验室。俞小暖看到程陌站在工作台前，手指轻抚着那本皮质笔记本。

“最后一页有他写给我的一封信，在我十八岁生日那天才能看。“

程陌的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说宇宙中最难解的代码不是量子力学，而是人类的情感。他花了半生时间试图用数学描述爱和失去，却最终承认有些东西...无法被完全解析。“

雨声渐大，敲打着屋顶和窗户。俞小暖慢慢走近，在黑暗中循着他的声音。

“事故那天，他本来答应带我去看哈雷彗星。“程陌继续说，声音越来越低。

“但我因为数学竞赛培训拒绝了。如果那天我去了，或许能注意到控制系统的故障，或许...“

他的声音哽住了。俞小暖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不顾一切地扑上前，抱住了程陌。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慢慢放松，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发顶。

“不是你的错。“

俞小暖紧紧环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胸前。

“你父亲一定很为你骄傲，不需要任何'或许'。“

程陌的呼吸变得粗重，双手犹豫地落在她的背上。在又一次闪电亮起的瞬间，俞小暖抬头看他，发现他眼中闪烁着水光。

“我从来没有...“

程陌的声音破碎不堪，“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些。“

俞小暖踮起脚尖，手指抚上他的脸颊，触到一片湿润。这个总是冷静自持的男生，此刻在她掌心脆弱得像个迷路的孩子。某种强烈的情感在胸腔膨胀，驱使她做了一件大胆的事——

她吻了他。

只是一个轻如蝶翼的触碰，唇与唇相贴的瞬间，程陌整个人僵住了。俞小暖刚要后退，却感到一双手捧住了她的脸，然后程陌生涩却坚定地回吻了她。他的唇有些干，带着咖啡的苦涩和雨水的清凉，动作笨拙却温柔，像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亲吻般小心翼翼。

当两人终于分开时，备用电源恰巧启动，灯光重新亮起。程陌的眼镜歪在一边，头发因为刚才的拥抱而乱糟糟的，嘴唇因为亲吻而微微发红。他看起来如此不像平时的程陌，却又如此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