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小豆（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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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川义元已经不记得他是第几次踏上这条从今川馆向西的征途了，仿佛这一辈子就要和这条路杠上了。永无止境的尾张-三河边境乱局，永无止境地和织田家纠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也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等到织田家或是今川家其中一方先垮掉，好结束这永无止境的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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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文十五年（1548）1月24日下午，今川义元率领400马廻众匆忙从今川馆西门驶出，笔直地踏上了前往三河的官道。与此同时，信使们也如雪片般从今川馆四散离开，奔向各家家臣的领地。
天文十五年（1548）1月25日凌晨，今川义元一行抵达引马城，进城休息，饭尾乘连大半夜赶紧爬起来迎接，希望给今川义元留些好印象。天守阁里，还没等今川义元入睡，早坂奈央就已经匆忙赶来，带来了松平家的信使。
“怎么了？”今川义元揉着眼睛，哪还有半点困意。
“禀报治部殿下，我军惨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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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天文十五年（1548）1月22日清晨，冈崎城。东松平宗家的部队已经披甲列队，集结在了冈崎城西门外。只等松平广忠一声令下，就会开赴西南，为樱井城解围。而东松平宗家的武士们更是各个摩拳擦掌，焦急地等待松平广忠的命令。
“千万不要浪战，我们的目标就只是接走竹千代，活动范围不能远离矢作川畔。确保一个渡口后，派锐士在樱井城东门冲开一个缺口，让樱井分家的人把竹千代送出来，就算完成任务。”临行前，松平广忠仍然不断地向阿部定吉、本多忠高、大久保忠后、大久保忠员、鸟居忠吉等亲信们强调着——他们都是松平宗家的谱代重臣，自然是对松平家忠心耿耿，可松平广忠担心的却正是他们那热忱的忠心所可能导致的冲动。
阿部定吉自不必说。在他眼里，如果不是不孝子阿部正丰悍然谋杀了英主松平清康，之后的一切不幸都不会发生——松平家不会分裂，松平竹千代不会被掠走，甚至说松平家可能已经统一了三河。
大久保忠后、大久保忠员兄弟俩同样是从松平清康时期就开始侍奉松平家的老臣了，随松平清康南征北战，立下了汗马功劳。之前迎回松平广忠时，两人也做出了巨大贡献。在前世的历史上，大久保一族靠着追随松平家多代的功绩，成为了德川幕府下相模小田原藩的藩主。德川家康传位于德川秀忠后，大久保家的家督大久保忠邻更是担任了德川幕府的老中，可谓是权势滔天。虽然受到冈本事件和大久保长安事件的牵连，大久保家的领地一度被改易没收，但最后念在大久保家世代劳苦功高，仍然将领地送还给了大久保的后人。
与武斗派的大久保忠后、大久保忠员不同，鸟居忠吉则更以政务见长，长期以来都负责管理松平家中的大小事务。前世的历史上，在德川家康于今川馆内为质时期，就是鸟居忠吉等人在照看松平家的领地。而鸟居忠吉的儿子鸟居元忠则随侍德川家康身旁，与酒井忠次等人一同陪伴作为人质的德川家康成长。关原合战时，鸟居元忠在德川家康亲征会津后作为“弃子”留守伏见城，拒绝西军的招降，奋战至死，也因为这份忠节而被感慨为“三河武士之鉴”。
与这些老臣相比，本多家的家主本多忠高还只是个小字辈，但他对织田家的战意却是最旺盛的。他的父亲本多忠丰，就是在数年前与织田家的战斗里，为了掩护松平广忠撤退而在樱井城下殿后阵亡的。眼下樱井城故地重游，敌人还是当年的杀父仇人，本多忠高怎能忍得住。
眼下，迎回松平竹千代、统一松平家、重整松平一族的机会摆在面前，说这些忠心耿耿的三河武士们不冲动是不可能的。他们甚至愿意拼上全族的性命，为松平家博一个复兴的契机。
于是，一贯软弱的松平广忠的话自然而然地被他们当成了耳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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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文十五年（1548）1月22日卯时七刻，东松平宗家的部队与五井松平家的部队汇合。辰时八刻，松平军抵达了樱井城对岸的矢作川畔。与此同时，东条松平家的部队也紧赶慢赶地来到了矢作川和乙川的交汇口南边。在松平广忠的指示下，松平军分两部开始做渡河准备。
在察觉到东松平宗家渡河的打算后，围困樱井城的织田军同样也没有闲着。除了安祥众仍然全神贯注地围困着樱井城外，水野备和山口备则开始转身向东南，着手控制矢作川上的桥梁和渡口，阻碍松平军过河。看到约莫有2000多人的敌方军势，又看了眼自己手上不到2500人的部队，松平广忠果断放弃了强行渡河的打算。
“麻烦四祖叔父（松平义春）发起佯攻，吸引敌人注意。”松平广忠下达命令后，东条松平家的部队立刻北上渡过了矢作川。东条松平备选择的渡口正挨着藤井城，而本该是织田家一方的藤井松平备却毫无阻拦的意思——他们的部队在昨天傍晚就已经出城来到了樱井城下，看似是加入了围城的队列，实则隐隐震慑着织田军，让织田军不敢大肆攻城——如果西松平宗家呈上的联署密信没有假的话，藤井松平家此刻应该已经想要归附东松平宗家了。
“派使者问问我那六弟，现在究竟是怎么个情况。”来到藤井城下后，松平义春忙不迭地催促使者进城，想要和松平利长确认清楚对方的立场——到底是织田家一方，还是东松平宗家一方，亦或是想要坐观成败。
在战场上直接问敌我不明的势力这样的问题，无论怎么看都是蠢到家了。因为无论如何，你都会得到一个“我们是盟友”的答复。对面是盟友，自然会和你坦诚相待。但难道对面是敌人，就会老实告诉你不成？肯定也是先和你说我们是盟友，再找机会偷袭。
但松平义春仍然问出了这个问题——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弟弟是怎么样的人。那个刚正不二的六弟，从小到大都是恪守本分，从不会做任何一件损人利己的事情。几番松平家内部权力斗争，他都是置身事外、两不相帮，只求为松平家抵御外敌。这样的人，绝不可能为了一己私利欺骗同族。
不久后，松平义春得到了答复。松平利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只是让使者传了句口信：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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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平义春不能理解松平利长警告的含义，但这至少说明了一件事情：看起来，藤井松平家没有完全站到东松平宗家这一边。
他警惕地检视着战场——有一股织田军注意到了东条松平备渡河的攻势，正从樱井城东南的主阵地开始向藤井城方向转移，旗号应该是水野备。水野备似乎也吃不准藤井松平家的立场，同样没有选择贸然进入藤井城，而是转而绕路，想从藤井城的西边绕到南边，来阻碍东条松平备越过藤井城给樱井城解围的行动。
水野备本可以选择从藤井城东边绕向南边，这才是最短的路线。但似乎是担心被挤在藤井城与矢作川畔的滩头上动弹不得，水野备最终还是选择了绕路。可是他这一绕路，反而给东条松平备创造了一个战机。
东条松平备的任务本来只是吸引一部分织田军离开，从而让正面的松平广忠有强渡的机会，但东条松平备现在可以做到更多了。当水野备绕路到藤井城西南的时候，东条松平备只要放弃原本的渡口，强行走水野备放弃的最短路线直冲正面战场，就可以侧击正在渡口处布防的山口备——而甩开在后面绕着藤井城兜圈圈的水野备。
水野备正在快速机动，战机稍纵即逝。松平义春匆忙将这一情况通知给正面的松平广忠，一并传达的还有松平利长“小心”的警告。
“天赐良机！”本多忠高在看到水野备被吸引走时，就已经忙着催促松平广忠趁势进攻了。眼下松平义春又告知了水野备绕原路的信息，更是让本多忠高再也坐不住了，“主公，这是最好的机会，也说不定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啊！”
“是啊，主公！”大久保忠后也在一旁帮腔道，“老主公把少主救回，本就是意料之外的幸运。眼下织田军主力不在，又出现配合失误，更是绝佳良机！快点进军吧！”
“可是……”松平广忠仍是拿不定主意，握着马缰的手不断地颤抖着，“现在治部殿下和雪斋大师万般提醒要小心，六祖叔父也说要小心，总感觉有诈……”
“有诈也顾不上了，主公！时间是站在敌人那边的！等到水野备绕回来之后，或是等到织田军主力来到三河支援，我们就再无迎回少主的可能！若是樱井城被那织田弹正打下，不仅少主会再次落入敌手，连矢作川以西的各家松平族人都有被织田军彻底控制的可能啊！松平家统一的可能也将一并流逝了！”关键时刻，连阿部定吉这个老成持重的老臣也苦苦劝说着，“一直犹豫不决，松平家再无翻身之日！当年吾等追随先主创业，也曾无数次遇到类似的境地，但先主总是能当机立断地做出抉择！无论对错，都大胆迈出一步，坚持到底！如此，才有了松平家的基业啊！”
“就在今天了，就在此时此刻了，殿下！”鸟居忠吉也是眼眶通红，凑到松平广忠身侧道，“为樱井城解围，迎回少主，集合松平家各家分家之力固守樱井城待援。等到今川军援军到了，织田军也毫无办法吧！到了那时，就迎来了松平家统一的那一天啊！松平家的未来，就在您的手上了，进军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