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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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音那般唤她的时候青格勒下意识想要逃离，心里不知何时已经对她筑起高墙。

“我是专程来寻你的。”宝音这话不假，她能出现在白音赛汗的毡房外必然是有事而来。

“你找我什么事。”青格勒问。

“布木和大汗说让公主的侍女去宴会上伺候，去瞧一瞧中原来的贵客的模样，然后转述给公主让她考虑嫁到中原，”宝音继续说“还有一句话转达，三年前乌审在中原晋朝的贵妃病逝，只要公主嫁去中原定然可以得到高位。”

“……”青格勒冷笑，她倒是真会给自己找事，白音赛汗若是那么容易被劝动的人怎会数年间拒绝数十人的提亲。

那中原的皇帝人已近五十岁，比布木和大汗还要大上几岁，白音赛汗高傲如她，就算被逼迫也不会屈服，青格勒知道自己做的都是无用功。

“你就这么想给我找麻烦吗？”青格勒问宝音。

宝音不否认，她淡淡道“是。青格勒，我曾也是真的想把你当做朋友的，可惜你也不懂我。不对，你是不想懂。”

青格勒苦笑抬头“朋友？”

宝音凝视着他嘴角苦笑，孤而连连摇头“你的世界只有你自己，青格勒，就算你再否认也是，”

她继而轻抚脖颈斜目扬起嘴角“那三年你是知道我身上的痕迹是赫齐阿嬷留下的，我遭受过的一切你都假装看不见。你只看赫齐对我算是友善，故意忽略她伪善之下对我的喜欢……”

说着说着宝音突然觉得自己说再多也是无用，青格勒这个人注定是捂不热的冰块。这个人不配有朋友，不配有爱人。

青格勒红了眼眶，心里的不堪被她看的透彻。隐藏的严严实实的黑暗与污浊被晾在空旷之地，她甚至不悦。

被宝音说的无法反驳的她，黏在嗓子的道歉始终说不出来。

宝音得不到想要的话语无奈叹气“宾客在直走最大的帐篷。”说罢转身离去。

她们二人，不是因为那场赌局分道扬镳，是宝音的怨恨与青格勒愧疚却不弥补致使无法再相处下去。

青格勒直奔向宾客之处，若宝音这时想让她去，这便是她唯一能做出的补偿。

一进毡房扑面而来的酒气与肉香，中央的毛毯上有草原舞女齐身旋转跃动，手腕铃铛叮当作响。

高座之上布木和正欣赏舞蹈，他身侧的位置空着没坐那位中原的贵客。

她入内便被男人拉着倒酒，一轮又一轮的斟酒过后还未等到那位贵客出现，她再忍不住偷偷向门口移动。

期间撞上位高大的侍卫，那人是布木和身边经常跟着的。侍卫脸上横肉乱动，一身酒气的掐了青格勒细腰一把道“从前怎么没见过你这个美人。”

“奴婢是公主帐里的，要去给公主复命。”说罢立即快步绕开侍卫离开，那侍卫的目光始终狠狠跟着她，见得她消失若有所思舔了舔干裂的下唇。

青格勒从闷重的毡房终于逃脱，那些男人游荡在她腰间的宽厚手掌让她觉得恶心，她跑了一会儿躲在了一棵大树下偷偷松了口气。

这棵大树在部落里被奉为天神的使者，祭司会站在这棵大树下传达神的旨意。树上挂满了各色绸带，写满了青年男女的盼望。

青格勒躺在草地上盯着满天繁星喃喃“中原来的大人物究竟是什么模样？”

“你想着他该是什么模样。”身边突然有人应着。

青格勒警惕提起灯盏照在眼前试图看出说话那人的模样“是谁？”

那人从树下阴影中缓缓而出，男人穿着缎子袍子，面上含笑，虽是笑模样却带着一股凉薄之气。他姿态闲雅，脚步轻快摆动到了她眼前。

待到青格勒眼前她这才看清他的面容，丹凤眼，剑眉星目，嘴唇似翘非翘。面容不似草原男子那般刚毅，有自己独一份清冷与温柔的和谐。萧萧肃肃，俊美清朗。

青格勒愣了一瞬缓过神立即扔掉灯盏跪伏在地上行礼“婢子见过大人。”

穿着汉人的衣服且衣料都是上好的绸缎，应该是和毡房内一同来的京城人，很有可能就是一直未在宴会出现的那位。

刚才她在那处倒酒，来这里的汉人她都记住了模样，唯独没有见过他，他应当就是那位迟迟未至的大人。

景奚轻笑，倒是个机灵的丫头。他蹲下身双手将她扶起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跪在他面前深知自己的目光不该直直落在他脸上，可控制不住的想多看他几眼，看一眼就少一眼“青格勒。”

她长着一张不像少数民族反倒是像江南水乡女子的清秀脸庞，小鹿般灵动的眼眸让人一见难忘，在月光下如同只无辜落入凡间的精灵。

景奚抬手拍拍她的头却夸她“你的嘴巴很好看。”

这片青黑色的天空挂着一轮圆月，月亮身边簇拥满天繁星。夜空铺开星月长卷，地上两只人儿相视一笑。

那一瞬在青格勒的世界寥寥苍茫之中孤烟升起几遍，远处的钟声又响彻天地。

她还不知道什么是爱却在这一瞬间确定，我爱他，一见钟情但能地老天荒。

“那你呢，你的名字。”她问。

景奚挑起嘴角拾起倒落在草地的灯盏重新放置在她手上，手心相触之时她惊觉原来他的身体如此冰凉，指间也是化不开的寒冷“那不是你该问的。”

他离开时万籁俱寂，青格勒望着他扬起的衣摆心中明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他。

那个修长的身影带着一身寥落走向远方，光是远远望着她便觉得贵气不可攀。

青格勒扶地起身时手掌被什么圆润的东西硌了一下，她把灯光凑近才看清那是一颗圆润的白玉珠子，像是串在玉坠上掉落的装饰。

应是他的吧，青格勒这样想着，小心翼翼的将那颗白玉珠握在手心。

每次梦醒时分见到这颗珠子她才会确定这一夜的惊鸿一面不是她的梦，是真真切切存在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