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棋局中的共生法则（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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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楼老式挂钟敲响第十下时，江逾白正跪坐在积灰的木地板中央。泛黄的实验日志在月光下铺展成诡异星图，林野母亲的字迹被岁月侵蚀成断续的密码：【2009.5.20样本C-137异常增殖】【6.1开放日安保系统遭篡改】...
窗外巡逻车蓝光扫过书柜玻璃，映出江逾白陡然放大的瞳孔——在《儿童心理学》与《植物图鉴》之间，赫然夹着本墨绿色封皮的《镇静类化合物合成路径》。书脊借阅卡显示最后登记日期：2009年5月31日。
手机突然在裤袋震动，陌生号码发来实时定位：林野的图标正在三公里外的码头仓库区闪烁。江逾白抓起玄关雨伞，却在握住门把时僵住——锁孔内侧粘着微型摄像头，红色光点随他的动作明灭。
“果然...“他摸出校徽里的追踪器，金属背面折射着冷光。父亲书房那些深夜响起的传真机嗡鸣，此刻化作毒蛇钻进耳膜。
暴雨冲刷着锈蚀的消防梯。当江逾白从二楼气窗翻出时，防风镜片上雨水横流。他循着童年记忆穿过逼仄暗巷，恐龙睡衣小男孩与此刻的身影在积水倒影中重叠——十年前，正是这条秘密通道让他和林野躲过火灾后的媒体围堵。
码头废弃仓库的霓虹灯牌在雨幕中渗出脓血似的光。江逾白贴着集装箱潜行，听见铁皮棚内传来钝器击打声。透过裂缝，他看见林野被反绑在生锈的管道上，唇角血痕在苍白肤色上刺目惊心。
“最后问一次，U盘在哪？“穿高定西装的男人用皮鞋碾住林野手指，江逾白认出这是父亲实验室的安保主管。
林野啐出口血沫，虎牙在闪电中泛着寒光：“在你主子办公室的保险箱，和那些伪造的实验数据锁在一起。“
钢管破空声响起瞬间，江逾白踹翻堆叠的油桶。轰然巨响中他扑向林野，美工刀划过绳索的触感与十年前割断逃生通道蛛网时如出一辙。
“你他妈...“林野的咒骂被枪栓声截断。
他们在集装箱迷宫中狂奔，子弹击碎头顶的卤素灯。江逾白突然拽着林野滚进冷冻柜，铁门闭合的刹那，他捂住对方口鼻的手掌触到滚烫的呼吸。
黑暗放大了所有感官。林野后背的伤隔着衬衫渗出血腥气，江逾白摸到他裤袋里坚硬的金属体——正是那个藏着拍立得照片的铁盒。
“为什么回来？“林野气声问。
江逾白摘下淋雨的眼镜，视网膜残留着刚才惊鸿一瞥的画面：冷冻柜内壁上用荧光涂料标记的蛇形符号，与艾丽莎手链上的纹章完全相同。
“我见过这个标志。“他在林野掌心画符，“在母亲撕碎的处方笺上。“
追捕者的脚步声逼近，林野突然翻身将他压在身下。血腥味扑面而来的瞬间，江逾白听见子弹穿透铁皮的尖啸，以及林野压抑在喉间的闷哼。
“东南角排水管...“林野往他口袋塞入U盘，“通向父亲住院的明和医院。“鲜血浸透衬衫下摆，“密码是我们初见的日子。“
江逾白攥紧U盘凸起的棱角，九月桂香与消毒水味在记忆里翻涌。三天前化学实验室的初遇，林野撑在他耳畔的手臂挡住飞溅的浓硫酸，却假装不经意地说“新来的这么笨啊“。
冷冻柜突然被外力破开。江逾白在最后关头将林野推进排水口，自己迎向刺目的探照灯。他举起双手，任安保主管扯开他的衣领——锁骨处人工复刻的月牙胎记在强光下栩栩如生。
“江少爷？“男人惊恐后退，“您怎么会...“
江逾白轻笑出声。这个用特殊染料伪造的印记，是他今早看到林野胎记后特意准备的。父亲邮件里那句“必要时可利用身份威慑“在脑海中闪现，此刻终于显出狰狞本貌。
当警笛声撕碎雨夜，江逾白跪坐在浑浊的积水里。林野的血在指缝渐渐冷却，U盘边缘刺入掌心的疼痛让他清醒——排水管深处传来模糊的水声，那是林野在黑暗中的求生讯号。
手机在此刻亮起，父亲发来新邮件：【苏黎世实验室需要你配合基因采样】。附件照片里，艾丽莎戴着镣铐状的手环，背后的电子屏显示着【C-137培养体】。
江逾白抹去镜片上的血渍。远处海平面开始泛白，潮水将夜冲上岸的除了贝壳，还有更多伪装成砂砾的秘密。他知道，当林野从排水管另一端爬出时，困兽棋局才算真正开始。
破晓的雾霭漫进ICU观察窗时，江逾白正用镊子夹起林野病号服领口的纤维。显微镜下，靛蓝色合成纤维与冷冻柜内壁剥落的涂料完全一致——正是克劳馥生物科技特种实验室的防污染材质。
“你违规了。“沙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江逾白手一抖，载玻片在地上摔得粉碎。林野倚着输液架站在逆光里，心率监测仪的电极片垂在锁骨处，月牙胎记在晨光中泛着青紫。
“第七代镇静剂半衰期36小时。“江逾白按下呼叫铃，“你现在应该处于昏迷状态。“
林野扯掉手背上的留置针，血珠溅在江逾白实验记录本上，在【C-137样本与人体细胞融合度】的图表上绽成红梅：“你父亲昨晚见过主治医师。“他甩出张偷拍的诊疗单，【林振业进行性神经退化】的诊断日期竟是2009年6月3日。
消毒水气味突然变得刺鼻。江逾白想起母亲发病初期总在画的三螺旋结构，那些被父亲斥为“疯子的涂鸦“，此刻在林野父亲病历的基因序列栏找到对应编码。
“当年泄漏的根本不是藻类。“林野按着腹部的绷带逼近，“他们在我爸体内植入的古生物基因片段失控了。“他的掌心贴住江逾白左胸，隔着白大褂感受心跳，“而你是完美的对照组。“
走廊突然传来推车滚轮声。江逾白反手将林野推进储物柜，百叶窗缝隙漏进的冷光里，他看见父亲助理推着药品冷藏箱走过。箱体冷凝水划过蛇形标志，与艾丽莎手链的纹章重叠成诅咒的图腾。
“今晚八点，实验室焚化炉。“林野往他口袋塞入磁卡，体温灼烧着江逾白的侧腰，“敢不敢看真正的恶魔？“
月光被排污管切割成碎银，江逾白贴着核废料标识潜行。当他刷开三道气密门，焚化炉幽蓝的火光中，成堆的恒河猴尸体正被机械臂投入烈焰。每具尸体后颈都有条形码烙痕——【C-137-09】的编号与林野父亲病历上的实验代码同源。
“他们用猴子测试基因回溯剂。“林野的声音在通风管里产生金属回响，“但真正的人体实验场在...“他忽然噤声，拽着江逾白滚进废弃解剖台下方。
防化服脚步声停在咫尺之处。江逾白透过帆布缝隙，看见焚烧员掀开面罩擦汗——那人右耳后的蛇形刺青正在热浪中扭曲，与江逾白在母亲发病视频里看到的暴徒标记完全相同。
“三号样本室。“林野用气音说。他们爬过布满血渍的通风管，在拐角处，江逾白的镜片突然蒙上白霜——低温舱里漂浮的胚胎标本，赫然长着与他相同的眼尾疤痕。
林野的呼吸喷在他后颈：“这是用你脐带血培育的克隆体。“他点亮手机，泛蓝的屏幕上滚动着密密麻麻的基因比对数据，“从你出生起，就是克劳馥公司的活体培养皿。“
警报突然炸响。江逾白在混乱中被推入应急通道，林野最后的嘶吼在金属通道里回荡：“去老城区！找编号20090601的快递柜！“
当江逾白跌坐在斑驳的绿漆铁柜前，手机收到段加密视频。2009年实验室监控里，穿白大褂的江临川正将注射器扎进婴儿保温箱。镜头拉近，新生儿锁骨处月牙形胎记正渗出血珠——那根本不是林野，而是刚出生的江逾白。
快递柜弹开的瞬间，尘封的真相化作利刃刺入视网膜。防辐射铅盒里躺着两枚身份手环，塑封标签在月光下泛黄：【实验体C-137-01林野】【对照组C-137-02江逾白】。泛黄的实验日志扉页，父亲的字迹如毒蛇吐信：【双生子对照实验基因回溯剂对人体记忆的影响】。
江逾白颤抖着撕开最后一层密封袋。褪色的童年合照上，两个穿恐龙睡衣的男孩正在植物园嬉戏——左边男孩锁骨处的月牙胎记，此刻正在他脖颈处隐隐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