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宿醉情深（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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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裹着沉香钻进纱帐时，夏至被额角的抽痛惊醒。她刚想抬手揉太阳穴，却触到一片温热的肌肤——梁知珩支着额头坐在床边的藤编鼓凳上，白色的丝质衬衫皱得像腌菜，眼下泛着淡青，下颌冒出的胡茬在熹微晨光里泛着金。

“醒了？”他嗓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指尖捏着的湿帕子啪嗒掉进铜盆。夏至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腕被他用丝绦系在床柱上，缠枝纹银镯与红绳绞成暧昧的结。

梁知珩倾身解开绳结时，沉香混着药油味漫过夏至的鼻尖：“昨夜某个醉鬼非要给我净身...”他指腹摩挲着她腕上红痕，“说要把我阉了，扔进护城河喂鱼…”

夏至猛地拽回手，“是谁说的，我去找他算账。”

“嘶~嘶~”梁知珩刚想说这话夏至说的，就看到夏至揉着太阳穴痛苦的样子，所有责备的话都咽在嗓子里，关心的话脱口而出：“怎么了？是不是头疼了？快躺着。”

梁知珩扶着夏至躺回床上，有些许责备：“昨天喝了那么多酒，今天就好好躺着，别逞强起来。”

“我…我…没喝多少，我就喝了几杯酒…”话音被梁知珩递到唇边的醒酒汤截断，瓷盏边缘沾着片桂花，是他连夜从东院老桂树上摘的。

“还没喝多少，那可是窖藏三十年的酒，就喝了几杯，夏至…你…”

夏至把被子拉来把头蒙上，躲在被子里撒娇：“哎呀，你别说了，我知道错了。”

看到夏至这样，梁知珩摇摇头，宠溺地笑了笑，把醒酒汤放在床头柜上，伸手把被子拉开：“快起来把醒酒汤喝了，喝了就不难受了。”

梁知珩扶夏至坐起，靠在床头，端着醒酒汤，拿着汤勺一口一口地喂夏至醒酒汤。

西厢房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林若葭举着半截银针追到廊下，月白中衣外胡乱裹着陈念尧的西装外套：“庸医！谁说百会穴在头顶正中央的？”她发间还别着昨夜画山水图的螺子黛。

陈念尧举着针灸包退到美人靠旁，金丝眼镜歪斜地架在鼻梁：“林小姐昨夜说要在檀中穴刺青...”他忽然噤声，耳尖泛红地瞥见她锁骨下的墨竹纹——那分明是他旧作《杏林春晓图》的落款章。

日影西斜时，赵心歆被檐角铜铃吵醒。她盯着菱花镜里背上的《桂花寒鸦图》怔了半晌，书桌上放着一张婚书——“梁知珩”与“夏至”的名字赫然并列在万历年的宣纸上。

“醒了？“夏至端着砂锅粥倚在门边，颈间红痕未消，“陈念尧医生配得醒酒汤，醒了就赶紧起来喝了...”

赵心歆指着书桌上的婚书，说：“你当真没骗我？你真的不喜欢陆禹？你和梁知珩早就订婚了？”

夏至看了看书桌上的婚书，又看看赵心歆，“我和知珩还没订婚，这婚书是小时候玩过家家的时候签订的，前段时间修缮老屋的时候从箱底找到的，不过，我确实不喜欢陆禹，以后请不要再把我当做情敌，也不要再来找我。”

“我…我…”赵心歆自知理亏，可道歉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夏至看透了赵心歆的心思，从小到大她就没见过赵心歆跟谁道过歉，她把醒酒汤放在桌上，说：“赶紧起来把醒酒汤喝了，然后该去哪去哪。”夏至放下醒酒汤离开。

赵心歆看着那碗醒酒汤，迟迟不喝。

夏至给赵心歆送完醒酒汤回到院里时，暮色染红窗棂，夏至蹲在莲池边喂锦鲤。梁知珩的阴影笼住她单薄的肩：“头疼可好些了？”他指尖挑起她一缕散发，“昨天就是在这个院子里，某位夏大建筑师说要给我净身，要把我阉了扔进护城河喂鱼。”

夏至耳尖腾地烧起来，鱼食撒了满池：“我...我要去核对巡抚老宅的图纸...”白天睡了一觉，她已经大概能回忆起昨天傍晚她们仨说得话了。

“图纸在这里。”梁知珩从袖中抽出卷轴，展开却是幅工笔美人图——月下女子握着鲁班尺，在院子里测量的身影，夏至一眼就看穿了，这画中人是她，夏至看着美人图，有些出神。

“怎么样，夏建筑师，想起昨天自己说的话没有？”梁知珩不依不饶，一步一步逼近夏至。

“我…我…我错了，”夏至被逼到莲池边，很识趣地投降。

“错哪了？”

“我不应该说要把你阉了的话，更不应该说要把你扔进护城河喂鱼。”

“还有呢？”

夏至想不出来还有什么，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梁知珩，梁知珩借势将她搂在怀里，“以后不许喝那么多酒，明知自己酒量不好，还敢趁我不在喝得烂醉如泥，喝酒伤身，以后不许再喝了。”

闻言，夏至弱弱地说：“知道了。”

赵心歆喝完醒酒汤，拎着包正准备离开，刚跨出客厅，就看到梁知珩搂着夏至说着不允许她再喝酒的话，立即又退回客厅，此时此刻，她好羡慕夏至，有梁知珩这样的男朋友关心着，印象里好像陆禹从来就不会管她喝不喝酒，更不会说这些话。

蛙鸣骤起时，陈念尧的怒喝穿透回廊：“林若葭！把我祖父的虎骨酒吐出来！”夏至循声望去，只见林若葭赤脚蹲在屋脊上，怀里抱着个青花酒瓮，裙裾在晚风里绽成朵绯色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