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掌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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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铭绪去厨房提了个食盒去了灵堂,夜深人静的,这里只有大姐和二嫂沉默地烧着纸,苗苗和秀儿缩在蒲团上睡着了,身上盖着一条薄被,瞧着可怜极了。
盛明珠看到小弟过来,动了动已经僵硬的腿,疼得呲牙咧嘴不敢动,盛铭绪大步走过去将她扶起来,“大姐,你们这么实心眼一直跪着难受的不是自己么?我哥不会计较这些的,坐着也行啊!”
盛明珠一听这话朝他直挤眉弄眼,盛铭绪还摸不着头脑,就听见二嫂冷幽幽的声音:“又没人非要你们跪,不过老四,这话家里谁都能说就你不行!”
“我?”盛铭绪想说什么,被盛明珠捂住了嘴,她朝白雪讪然一笑,“小四儿不是这个意思,他就是心疼咱们,这么跪着腿都要跪坏了!”
“哼~”白雪冷笑一声,动作不疾不徐地将纸钱往火盆里投,跳跃的火光映在她的脸上,有种鬼气森森的感觉。盛明珠觉得毛骨悚然,拽着弟弟走到门外,什么话都没说先死劲锤了他一下。盛铭绪先挨大嫂的冷嘲热讽,又挨了记打,觉得冤,“大姐,我说错什么了?我关心你们还有错了?”
“你现在说什么做什么她都觉得你有错!”盛明珠压低了声音,又朝里探头看了一眼,见白雪没搭理他们,又对弟弟说:“你这两天少往她跟前凑,说不好就要发疯的!”
“二嫂怎么了?”盛铭绪难过又委屈,“还有苗苗和秀儿,还是孩子呢,往灵堂里一丢,有你们这么干的吗?”
“还不是你离家出走惹来的?”盛明珠气得又锤了他两拳,这和钟灵毓的花拳绣腿可不同,带着十分的力气,盛铭绪疼得一缩。
“她心里怨怪你离家出走,是推卸责任,不然老二也不用一个人撑着家,孤立无援的,落得个横死街头的下场。”盛明珠叹了口气。
盛铭绪沉默,二嫂这么想他也没错。
“两个孩子我早说要送回去,她非不肯,也不怕在灵堂里冲撞了什么!”盛明珠又压着声音抱怨。
“你先回去休息吧,这儿我来守着,叫两个人来把孩子抱回去,你先帮忙照顾着吧!”盛铭绪揽着她道,见她还要嘱咐什么,“你放心,我一定不跟二嫂顶嘴,惹她生气!”
盛明珠握着他的手抹了把泪,沉默地转身离开。
盛铭绪低头踟躅一息,复又回到灵堂,在二嫂白雪对面跪了下去,手上也拿了些黄纸纸钱朝火盆里投。
白雪抓着黄纸的手紧了紧,顿了一顿又继续专注自己的事,只是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那火盆的火苗也跳的越来越高,险些烧着了一旁飘过来的灵幡。盛铭绪眼疾手快将滚烫的火盆往外挪了一点,烫的手指立马起了燎泡。
白雪却疯了一样将手里、身边所有的黄纸都一股脑丢进了火堆里,盛铭绪只能去拉她,劝道:“二嫂,你冷静点,当心着火!”
“着火?那就着啊!我恨不得一把火把这整个宅子都给烧了!”白雪嘶吼着,她瞪着红肿的眼睛,眼里毫不掩饰的怨恨叫盛铭绪不由胆寒。
“你为什么要逃跑?为什么?盛家金山银海的钱,你二哥的殷切期盼,就养了你这么个孬种白眼狼!”
“你觉得卖鸦片的钱脏是吗?那你花的时候怎么不嫌脏?你这个人就是盛家这一池鸦片汁子里泡出来的肮脏玩意儿,你怎么不嫌自己脏?我要是你我就捆着石头去跳那黄埠江!我还钦佩你是个出淤泥不染的君子!”
“尚海有头有脸的人家谁没沾这脏钱?凭什么就你哥死了?凭什么啊!为什么别人不死就他死了呢?”
盛铭绪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红着眼睛跪在她面前任她打骂。
“呜呜呜....”身后传来细弱的哭声,盛铭绪扭头,看到苗苗搂着妹妹缩在墙角默默流泪,秀儿蜷缩成一团,捂着耳朵呜呜哭,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一时之间,盛铭绪觉得自己被一种强烈而巨大的痛苦袭击,他眼泪再也止不住,膝行着去了墙角把两个孩子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们的背,“别怕别怕,妈妈只是太伤心了,她不是故意的。”
两个孩子像是有了倚靠,伏在他怀里大声地哭了出来,白雪睚眦欲裂地冲过来将盛铭绪拉开,挡在孩子们面前,扬起手狠狠抽了他一耳光,“你滚!离我的孩子远点!他们的爹都被你害死了,你还想害我的孩子是不是?”
这一巴掌,抽得两个小孩都噤了声,不敢再哭,缩成一团。
盛铭绪脸偏到一边,他能感觉到侧脸一片火辣辣的肿痛感,那是皮下毛细血管渗出增多甚至破裂,出现组织充血,脑袋发晕、同时伴有耳聋耳鸣的现象,应该是出现了鼓膜挫伤的症状。
盛铭绪此时此刻竟然觉得这是一种新奇的体验,他可以作为医生用专业的医疗知识解释自己挨了巴掌后身体出现的反应,可却无法组织语言来描述此刻的心情。悔、痛、恨、怒,屈百味交杂,直烧得他胸闷气短。
直到钟灵毓红着眼睛捧着他的脸哭,他才缓了神志,他想朝小仙女笑一笑,问她大半夜不睡觉,跑这里来做什么?可张嘴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脑袋里嗡嗡隆隆,一片杂音。
钟灵毓眼神惊恐,她冲外面大叫着,接着大姐、三姐和三姐夫都冲到了他面前,满脸都是惊恐和惧意。
盛铭绪归家后的第一个晚上,以连夜请医生上门告终。
检查结果是轻微脑震荡和鼓膜挫伤,休养几天就能恢复。
可这时候家里根本离不开他!
所有人都犯了难。二嫂白雪当晚就被老爷子下令关在了房间里,等出殡那天露个脸再关回去,两个孩子暂时由盛大姐照看着。
“没事的,我就站旁边鞠躬致谢,听不听得见都没太大关系,听不见还觉得清净呢!你以为那些人能说什么好听的话?”盛铭绪靠在床头和大姐说话。
他正在很努力地适应着听力微弱的症状,耳朵里一直有嗡嗡嗡的声音,躺着睡觉也睡不安稳。
脸上的巴掌印消退了很多,都是钟灵毓坚持给他冷敷后的效果。
“实在不行,我陪着他去吧?”钟灵毓捧着干净的黑色西装进来,盛铭绪坚持要去灵堂待着,谁都拗不过他。
“大小姐,三姑爷说请您过去,法国公使和夫人来吊唁了!”门口又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盛明珠烦不胜烦,“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她健步上前把盛铭绪身上的被子给掀了,招手让钟灵毓把衣服递给他,“你俩一起去吧,反正这个家以后也是你俩当,早晚都一样!”
“不舒服就说,不许逞能啊!”盛明珠不放心,一步三回头地嘱咐。
“知道了!我自己就是医生,我有数!”盛铭绪摆手。
盛明珠走到门口还不放心,又朝钟灵毓说:“灵儿你看着他,时不时偷空休息会儿!”
“知道了大姐!”
听到钟灵毓的应答,这才急匆匆的离开。
盛铭绪捧着衣服进了浴室,钟灵毓把医生开的药塞进了口袋里,冲浴室大声喊:“耳朵不能碰水知道吗?”
半晌里面才“嗯”了一声。
盛铭绪拎着外套边穿边走出来,看到钟灵毓举着领带正在犯难,他笑着走过去,拿走自己打结。
“你仔细看着啊四太太,以后这个重要的任务可就交给你了!”这人不管什么时候嘴上都要占点便宜的,钟灵毓捏着小拳头,顾忌他刚受了伤,改为踮脚帮他捋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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