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的雨夜（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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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龙这次毫无反应，只是呆呆地望着那只巨大的夜枭，嘴巴微微张开，一丝口水顺着嘴角缓缓流下。少龙的父亲猛然将火把掷出，火把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化作一个小火球直扑夜枭。夜枭展开翅膀，猛然一扇，火把从它头顶掠过，夜枭并未飞走，火把熄灭后，四周陷入黑暗，夜枭的身影也随之隐匿。少龙的父亲急忙拉着少龙退回屋内，口中喃喃自语：“太邪门了。”少龙的母亲一直守在门口，见他们父子进屋，她往里挪了挪，烛光从她身后照来，她顿时惊住了——少龙的裤裆湿了一片，脸上毫无表情，口水已流到胸前。她赶紧上前，抚摸着少龙的头，带着哭腔问道：“儿啊，你这是怎么了？说话呀！是不是被吓到了？”少龙依旧一言不发，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少龙的父亲看着儿子的状态，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身进屋拿了件衣服就往外走，临走前不忘嘱咐：“我出去一趟，一会儿让三姐（村长媳妇）来陪你。”说完，他匆匆离去，顺手锁上了门。少龙的母亲扶着少龙进了里屋，里屋的蜡烛还未点燃，她让少龙站在一旁，自己转身去拿蜡烛。少龙僵直地站在那里，母亲拿着蜡烛慢慢走进屋里，少龙正好挡住了桌子。她走到他右侧，伸手想推他的肩膀，却在即将碰到时缩了回来——一只硕大的蚂蝗正趴在他的肩胛骨上。少龙穿着脏兮兮的背心，平时玩耍时身上也常沾泥巴，刚才谁都没注意到。现在离得近了，才看清那鼓鼓囊囊的东西。少龙的母亲赶紧找来一把剪刀，用蜡烛烧热，直到剪刀烫手，她扒开少龙的背心，将最热的部分按在蚂蝗身上。蚂蝗顿时扭动起来，散发出一股腥臭味，渐渐地，它不再扭动，头部也从皮肤上脱离，缓缓软了下来，从头部流出一丝血水，顺着少龙的背部流下。少龙的母亲抬起剪刀，蚂蝗掉了下来，她蹲下身，咔嚓几下将蚂蝗剪成几段。
剪完后，少龙的母亲长舒一口气，慢慢站起身来。不知何时，少龙已转过身，脸朝窗外，口水不再流了，脸上的呆滞也消失了，眼中恢复了些许神采。他看着母亲，开口道：“妈，我爸呢……”话未说完，眼泪便掉了下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少龙的母亲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能抱着他安慰道：“别怕，别怕，你爸去请先生了，一会儿就来了。”母子俩相拥而泣。这时，外屋的门开了，一个年过半百女人走了进来，看到母子俩抱在一起抽泣，赶紧上前问道：“孩子好点了吗？这造的什么孽呀，没事折腾孩子干啥，哎！”少龙的母亲见来人是三姐，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谁说不是呢，孩子懂什么，有仇有怨的冲我来呀，这是还不肯放过老秦家呀。”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感叹着，少龙听得云里雾里，像是在说自己，又好像不是。
两人正说着，忽然发现少龙一直盯着窗外看。起初她们没在意，但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整个夜空，窗户上白茫茫一片，窗台上映出一只大鸟的影子。两个女人都愣住了——那只鸟很大，比大鹅还要大，此时正侧身站在窗台上。三姐赶紧上前关上窗户插销，随后又到外屋将门插死，连里屋的门也关上了，动作一气呵成，毫不迟疑。少龙的母亲抱着少龙蜷缩在炕头，一动不动。三姐小声安慰道：“别怕，它进不来，一会儿雨下起来它就走了，咱们别招惹它。”
屋外的雷声由远及近，声音越来越大，风声呼啸，院子里的树枝树叶被吹得四处乱飞。夜枭依然站在窗台上一动不动。风吹了一会儿，雨点便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闪电划过夜空，宛如一条恶龙张牙舞爪。雨越下越大，风也越来越急，夜枭依旧稳稳地站在那里。屋里的两个女人依然紧张，少龙则直勾勾地盯着窗外的大鸟。三姐看着窗外的雷雨，心里有些担忧。少龙的母亲看出了她的不安，忍不住问道：“三姐，广来是不是和三姐夫去请先生了？估计这会儿也该到镇上了。”虽然没明说，但话语中透露出深深的自责。三姐听出了她的意思，安慰道：“他们两个作伴出去肯定没事，我是担心先生不能冒雨赶过来。孩子现在没事，别到后半夜再……”话未说完，她看了看少龙，便咽了回去。少龙的母亲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低下头，抹了抹眼泪。
秦广来与三姐夫匆匆离开村庄，踏着夜色向镇子进发。三姐夫虽年近六旬，步履却依旧矫健，丝毫不逊色于秦广来。他在前方引路，秦广来心急如焚，紧随其后。抵达镇上时，已是深夜。他们找到大姐家，轻叩门扉，片刻后，门内传来询问声。三姐夫回应道：“是我，大姐夫，我和广来请你回村一趟，孩子出事了。”随着脚步声临近，门被打开，大姐夫手持油灯，照见了两位来自秦家村的访客，便急忙请他们进屋。秦广来焦急万分，催促着立即返回村庄。大姐夫稍作停留，进屋与家人交代了几句，随后三人便踏上了归途。
刚出镇子，风雨便骤然袭来，雨点夹杂着枝叶拍打在脸上，使得原本就模糊的视线更加难以辨认道路。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前行，但救人之事刻不容缓，他们不敢有丝毫停歇。所幸沿途并无险峻山路，仅有两处低洼地带，因雨势初起，积水尚浅。经过一番跋涉，他们终于接近了秦家村，只剩两里路便可进村。此时，雷声渐远，雨势减弱，道路也变得较为易行，三人得以抬头前行。
在朦胧的夜色中，三姐夫瞥见前方不远处有个人影，约莫几十米开外，难以辨清性别，只见一人独立。秦广来一心赶路，很少抬头，故未察觉。三姐夫和大姐夫则错落有致地跟随其后，不时抬头观察。三姐夫正欲呼喊，却被大姐夫轻声制止，示意靠近再说，并指了指秦广来。秦广来对此浑然不觉，继续前行。那人影似乎也在向村庄移动，始终与三人保持一定距离。在漆黑的夜色中，三姐夫和大姐夫只能依靠闪电的瞬间光亮来观察前方的人影。又行进了数百米，闪电的间隔变长，当再次电闪雷鸣时，秦广来已接近那人影。三姐夫终于忍不住大声提醒：“走慢点，别撞到人！”秦广来闻声止步，意识到话中有话，便抬头环顾四周。夜色深沉，细雨绵绵，视线受限。后方的两人也赶了上来，低声告知：“有个人影在我们前方走了一里多路，刚才闪电时看你离他很近，所以喊了你一声。”秦广来正欲开口，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前方的人影，只见其正朝村庄走去已经到了村口小桥。大姐夫顿时察觉异样，惊呼：“那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