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雨幕与新途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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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雪前的阴霾与挣扎
黎明的微光，像是被灰尘滤过一般，有气无力地透过那脏污且破旧的窗帘缝隙，艰难地渗入负慢栖身的狭小出租屋。屋内弥漫着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仿佛连空气都被岁月侵蚀得疲惫不堪。负慢从那张摇摇欲坠的破床上醒来，身旁堆积如山的书籍，中文系的专业课本七零八落，和那些经典文学名著相互交错，宛如一座即将崩塌的知识废墟，见证着他混乱无序的生活。他抬手揉了揉浮肿的眼睛，眼神中残留着被噩梦纠缠后的恐惧与迷茫。梦里，冰冷刺骨的雨滴疯狂敲打着窗户，母亲那扭曲愤怒的面容和歇斯底里的责骂声交织在一起，如同恶魔的诅咒，瞬间将他拽入那深不见底的绝望深渊，心情沉重得好似要将他的灵魂碾碎。
简单洗漱后，他拖着双腿走向书桌。书桌紧紧贴靠着斑驳脱落的墙面，墙上的墙纸早已褪色泛黄，散发着一股刺鼻的霉味，仿佛在哀怨地诉说着往昔的破败。桌上那台陈旧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时，幽冷的光映照出他那张苍白如纸、满是疲惫与沧桑的脸。他麻木地打开电脑，手指在触摸板上机械地滑动，浏览着学校的课程信息，眉头不由自主地紧锁，形成一道深深的沟壑。休学一年的空白，让如今的课程内容对他而言，犹如来自陌生世界的神秘符文，充满了未知与恐惧。那些密密麻麻的知识点和繁杂苛刻的作业要求，像是一张张无情的巨网，将他紧紧困在其中，焦虑与无助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几乎要将他淹没。但在他那死寂般的眼神深处，仍有一丝微弱的不甘在挣扎闪烁，他咬着牙，试图在这混沌的文字迷宫中寻找到一丝解脱的线索，哪怕只是徒劳地抓住那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来挽回自己在这学业之路上渐行渐远的身影。
午后，阳光透过阴霾，洒下几缕惨淡的光，却未能驱散负慢心中的阴霾。他只能打算出去走走，他裹紧那件深蓝色的旧外套，戴上那顶黑色毛线帽，双手深深插进衣兜，缓缓踱步在校园的小径上。校园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可这一切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场虚幻的闹剧。同学们三两成群，热烈地讨论着学术问题，他们的眼神中闪烁着对知识的炽热渴望和对未来的笃定自信；有的脚步匆匆，为社团活动忙碌筹备，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活力与激情，仿佛在尽情享受着这美好的校园时光。而负慢慢慢走过他们身边，却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误入人间的幽灵，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每一步都踏在孤独与失落的深渊边缘，那冰冷的感觉从脚底直窜心底，将他的心冻结成一块坚冰。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学校的湖边。湖水在微风的轻抚下，泛起层层涟漪，却未能在他死寂的心中激起一丝波澜。波光粼粼的湖面，在灰暗的天色下，宛如一面巨大的冰冷镜子，无情地倒映着他那孤独而落魄的身影。湖边的柳树低垂着细长的柳枝，像是为这世界的悲伤而默哀，随风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是大自然在为他的命运叹息。负慢在湖边的长椅上缓缓坐下，目光呆滞地望着湖水，眼神空洞得仿佛能将整个世界吸入其中。他的思绪开始飘散，像是被一阵黑暗的风卷入了无尽的回忆漩涡。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原来是几个学生在湖边写生，他们专注于用画笔勾勒眼前的景色，试图捕捉那转瞬即逝的美好。一个学生不小心打翻了颜料盒，五彩斑斓的颜料瞬间混在一起，如同他此刻混乱不堪的生活，眼看着就要蔓延到旁边同学的画纸上，毁掉那即将完成的作品。负慢下意识地站起身，身体微微颤抖，双脚不自觉地向前挪动了一小步，似乎想要冲过去帮忙。但就在那一瞬间，恐惧与怯懦如同两条冰冷的铁链，紧紧地锁住了他的身体和灵魂。他害怕自己一旦过去，那结结巴巴的话语会在众人面前暴露他的软弱与无能；担心自己的出现会让原本就尴尬的场面变得更加混乱不堪，成为众人嘲笑和鄙夷的对象；他更怀疑自己这双笨拙的手，在这需要敏捷和技巧的时刻，能否真正帮上哪怕一点忙。于是，他就像被钉在了原地一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其他同学迅速围拢过去，他们的动作熟练而自信，齐心协力地清理颜料，整理画具，不一会儿，欢声笑语便再次响起，这场小危机在他们的协作下轻松化解，而负慢却被永远地留在了那片孤独与无助的阴影之中。
负慢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失落与自我厌恶感，他缓缓坐回长椅，双手抱头，十指深深地插入头发中，脸上的肌肉扭曲着，满是懊恼与悔恨，恨不得将自己从这世界上抹去。明明自己在休学期间说过要改变，到头来还是这样无法与人自然的接触，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那尖锐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湖边显得格外刺耳，像是命运的嘲笑。他低头看了一眼屏幕，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的手在空中停顿了许久，仿佛那一瞬间被无限拉长，犹豫、恐惧、抵触等情绪在他心中交织翻滚。最终，他还是颤抖着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请问是负慢同学吗？我是学校心理咨询室的老师，之前了解到你休学后回来可能会有些不适应，想问问你最近的情况，是否需要一些心理上的帮助和支持？”负慢慢慢地愣了一下，那一刻，一丝微弱的温暖如同黑暗中闪烁的磷火，轻轻地触碰了一下他那早已冰冷的心。但这丝温暖瞬间被他内心深处汹涌的黑暗所吞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不自在和强烈的抗拒。他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挺好的，谢谢老师，暂时不需要。”说完，便匆匆挂断了电话，仿佛那电话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会将他仅存的一点尊严也灼烧殆尽。其实，他内心深处无比清楚，自己就像一艘在狂风暴雨中迷失方向的破船，漏洞百出，随时都可能沉没，或许真的需要那根专业帮助的救命绳索，来修补他千疮百孔的心灵，解开那缠绕在灵魂深处的痛苦与恐惧。但他就是无法跨越内心深处那道由自卑、怯懦和恐惧筑成的高耸壁垒，主动去寻求那份可能的救赎与温暖，只能任由自己在这黑暗的深渊中继续沉沦。
又坐了一会儿，他缓缓起身，离开湖边，沿着校园的小道慢慢地走着，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路过操场时，同学们在篮球场上尽情地挥洒汗水，奔跑、跳跃、投篮，他们的笑声和呼喊声在空气中回荡，充满了生命的活力与激情；在跑道上，有人畅快地冲刺，身姿矫健，步伐轻盈，仿佛在追逐着风的脚步。而负慢站在操场边，眼神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羡慕与渴望，那是对这种充满生机与活力生活的向往，如同在黑暗中渴望光明，在寒冬中期盼温暖。他想起自己因为体恐症，从小到大几乎与这些体育活动绝缘，每次都只能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别人尽情享受运动的快乐，那种被排除在外的孤独感和无力感，让他觉得自己与周围的世界之间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他就像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孤儿，在这繁华的校园中独自徘徊，愈发疏远与陌生。
傍晚时分，天色渐暗，天边被染成了一片诡异的橙红色，像是被鲜血浸透，又像是世界末日的预兆。负慢拖着沉重得如同灌了铅的双腿回到了出租屋。屋内昏暗而寒冷，弥漫着一股死寂的气息。他简单地煮了一碗泡面，热气腾腾的泡面在这冰冷的房间里升起一团团白色的雾气，模糊了他的视线，却无法温暖他那颗早已冰冷的心。他坐在窗前的小桌旁，默默地吃着面，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窗外，城市的霓虹灯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芒，那绚丽的色彩在他眼中却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着他的眼睛和心灵。远处，车辆行驶的喧嚣声隐隐约约地传来，与屋内的寂静形成了鲜明而残酷的对比，仿佛是两个世界在互相嘲讽。
负慢慢慢地放下手中的碗筷，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滑雪社团。他想起大一在社团的时光，那时候，尽管体恐症让他在学习滑雪的过程中吃尽苦头，一次次地摔倒在雪地上，身体的疼痛和众人异样的目光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社团的朋友们却从未嫌弃过他，给予了他无微不至的鼓励和帮助。他们耐心地教他如何保持平衡，如何控制速度，如何克服内心的恐惧，在他们的陪伴下，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和归属感，仿佛在这冰冷的世界中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躲避风雨的港湾。然而，如今再次面对即将到来的滑雪活动，他的内心充满了矛盾与挣扎，犹如一场激烈的战争在他心中打响。他既期待能够重新回到那个温暖的集体中，找回那份曾经让他无比眷恋的温暖与快乐，仿佛那是他在黑暗中唯一的希望之光；又害怕因为自己休学了一年，与大家产生了隔阂，担心自己在雪道上的表现会差强人意，会让那些曾经给予他帮助的朋友们失望，甚至会遭到他们的嫌弃和嘲笑，成为他们眼中的累赘和负担。
他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手指轻轻滑动屏幕，点开了社团的聊天记录。看着那些熟悉的头像和充满活力的对话，他的心中五味杂陈，仿佛打翻了五味瓶，各种复杂的情绪在心中交织、碰撞。他的手指在屏幕上的对话框里输入了几次问候的话语，但每次在即将按下发送键的时候，又都被内心的恐惧和自卑所击退，最终还是一一删除。他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充满了无奈与绝望，仿佛是他对这命运的最后抗争。他将手机扔在床上，整个人重新陷入了对未来的迷茫与不安之中，如同在黑暗的深海中迷失了方向的孤舟，只能随波逐流，等待着未知的命运。这一周的日常生活，就像一面镜子，清晰地映照出他内心深处的挣扎与困境，每一个细节都像是一把尖锐的刀，深深地刺痛着他的灵魂。而他在这混沌的状态中，只能默默地等待着滑雪活动的到来，心中怀着一丝微弱的期望，那期望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希望那片洁白无瑕的雪能够为他的生活带来一丝转机和希望，让他找到重新融入这个世界的勇气和方向，哪怕只是短暂地逃离这无尽的黑暗与痛苦，呼吸一口自由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