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炼心殿（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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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道坪中，闭目盘坐着的景衍缓缓睁开双眼。
长长吐出一口气，先前琢磨时一直默默运转着的承星引火诀此刻方才停息下来。
眉心处隐约透出的一点星光印痕也随之渐渐隐没，玉枕之下，神藏之中，原本充盈的精神已然消耗殆尽，在枯竭的精神之海重新蓄满之前，此时的景衍，无论如何也再难调动出哪怕是一丝精神来凝聚作气意去冲击凡障了。
“看来今日的琢磨只能先到这里了。”按了按眉心，稍稍驱散了些神思中的倦意，景衍站起身来。
走到苍龙石鼓之旁，伸手覆上其中心的云雷宝镜，底座的指针便指示出了景衍如今达到的琢磨进度：八十二刻整。
“又长进了一分。”景衍神色淡然的点点头，在心里默默估算着日子：“下月初一，便是承星之试开启之日。而今日已是六月初一，如今对我而言，距离足以凿穿凡障的百刻还差十八刻，也即一百八十分。若是按照这几日的琢磨速度，每日四分的话……还需四十五日，刚好便是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够刚好赶上……可接下来，我真的还能延续这样的琢磨速度吗？”
景衍凝眉沉思：“随着近三个月在梦中的探索，如今这片梦境基本已经走到了尽头，周边的游荡残魂也几乎都被斩杀殆尽，接下来再想要快速提升琢磨进度，便只有击败那深渊之下的守墓人这最后一条途径了……可这又谈何容易，按照之前那几个梦境来算，怕是再有一个月都远远不够……”
“再多烦恼也是无益，尽力便是。”景衍摇摇头，不再多想：“又是新的一月了，不如去炼心殿看看又增了些什么试炼，之后再慢慢计划。”
想到这里，景衍便准备离开悟道坪，前往锁雾峰上的试炼殿。
“你听说了吗？就咱们昨晚在弦歌街碰见的那个乐述，今早让人发现死在了燕子坊的一条巷子里！死的不明不白的，我今早路过时，还看见有禁止司的人在那边封锁着，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景衍刚要迈步，却听到从不远处的苍龙箕宿方位传来了两个修行者的低声交谈，两人交谈的内容令他不由自主地驻足倾听。
“什么？乐述不是前天才凿破了凡障？风光的日子这还没过几天，竟然……唉，真是乐极生悲啊。”
“是啊，听说是昨天夜里他们几个还在倚栏歌榭中饮宴庆祝，结果就过了一夜，什么都没了……实在是命运无常啊……命运无常……”
“唉，至少那乐兄弟有些天赋，人家不到三年就凿破凡障，起码在死前还觉醒了心神，那像你我这般凡障深厚，在这山上琢磨了四五年，现在也才不到五十刻，再过两三年不成，这承星山中也没法待了，说不定最后蹉跎一生，到死也就是个凡夫。”
“傅兄别说这丧气话，说不定……说不定你我后来居上呢……”
“唉……难啊……”
景衍一边侧耳听着，一边用余光看去，只见那两人谈到这里都显得有些垂丧，再没了谈兴，都摇摇头各自盘坐下来开始冥想了。
“乐述……已经觉醒了心神……却莫名死在了昨夜……”景衍不禁有些感慨。
尽管平日里景衍总是独来独往少有交际，但他对这个名叫乐述的人却有些印象，似乎是比自己早两年进入承星山的修行者，在悟道坪见过的几次，都是与其他修行者三两聚在一起，专注地讨论着琢磨中的心得见解。
说不清究竟是不安还是焦躁，景衍心中泛起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就像是在晴朗天空里突兀飘来的一小朵乌云，在人的心里投下细小的一块阴霾，总让人觉得似有某种将至未至的风雨就隐匿在那乌云之后。
“没想到北昼城里竟会出这样的事，但愿迹象寺和禁止司能早日查清真相……”不再多想，景衍摇摇头，收拾起心头纷乱的思绪，迈步走下悟道坪，往锁雾峰的方向走去。
走过浮光池上荫凉的廊道，又穿过朱雀阁后幽静的枫林，景衍走上通往锁雾峰的玉笛桥，或许是今日没什么风的缘故，桥上的孔洞中吹出的声音也断断续续不成曲调。
从玉笛桥上走下，景衍一路沿着石阶登上锁雾峰，炼心殿就在前方浩渺云雾之中巍然耸立。
据说七百年前，曾有一方来自云巢的蒸云石从天而降，直坠入锁雾峰山腹之中，此后便有云雾自山峰裂隙中逸散而出，昼夜不息。
彼时有道师自裂隙潜入其中探寻，发现蒸云石的空窍之中竟然还生有一枚世所罕见的云灵之种。
云灵寿命悠长而性情温和，以日月灵气为食，择云海雾山为栖，与世无争。而云灵所居之地，常生灵感玄念，有缘者得之，便可对修行大为增益。上古传说中，天帝羲于创世古树下悟道之时，便曾有九种云灵环绕护佑。
因此，为了蕴养这只云灵，承星山便在峰顶最大的裂隙之上建造了如今的炼心殿，并于殿中设下锁雾阵法，自此之后，蒸云石中逸散而出的云雾便被聚拢于峰顶，形成了一片宛如仙境的苍茫云海。
其后又蕴养百年有余，有云鲸自云灵之种中化生而出，从此便栖居于锁雾峰顶的云海之中。
景衍就走在这七百年后的云雾之中，峰顶之外，云鲸跃出云海，发出悠长的呼音，溅起一座座雾山又缓缓坍塌作云涛。
准入承星山的修行者，都可承接炼心殿中发布的试炼来获得试炼点数，除却换取在承星山中修行的日常用度，修行者还可用试炼点在炼心殿中换取各种丹药、符咒、法器、灵植、修行典籍等等。
炼心殿中的试炼种类繁多，既有承星山中诸位道师发布的各类杂务，亦有修行同道发布的各种委托。
炼丹、寻药、采矿、送信、解惑、求物……不一而足。
景衍来到炼心殿前，在门外便能听到从其中传出的嘈杂人声。
“看来今天炼心殿的人还真不少……”景衍一边迈步入殿一边如此想道。